为小岗村“大包干”擦屁股的沈洁同志是他杀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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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浩因尚未确定——独居小岗6年,日夜不关门

一、挨打书记

让村民有事就来找,要“干实事”,“办公室、宿舍,都行,我不关门———沈浩召集全村大会声明

昨天被同学接到县城去吃饭,埋怨我怎么会去小岗,去哪都比小岗强,小岗太难搞了,若搞不好,更不要说出成绩了,不出问题就好了。———沈浩日记2004.2.2

沈浩很“窝囊”,他在小岗村当支部书记没几天,就被当地人打了。

作为当地首位省级“空降兵”,沈浩已经在安徽省财政厅干了18年,依然是主任科员。2004年2月,他被要求去凤阳县小岗村任职,任期3年,有朋友闻讯惊呼:看来你官运没有,霉运充足,那里的村民可是“见官大一级”。

小岗村的村民被认为“中国最牛村民”。几乎每个当年在生状上摁下手印的大包干带头人家里,都挂着与国家***的合影。一名带头人的儿子工作被调动,他质问村干部,“这事,中央***可知道?”更麻烦的是小岗村经济发展缓慢,无工无商,种地靠天,人均纯收入不足2000元,集体欠外债4万多;从1993年起,挂职干部就“跟走马灯一样”,还来过一位公安局副局长,可“村情复杂”加经济落后,无一人连任过。

沈浩来小岗报到第一天,村民们盯着这个文文弱弱、见人就笑的新干部,寻思———公安局长都镇不住,他能镇得住?能搞得好?

上任没几天,沈浩在村口被几个醉汉围堵住,上前就是几拳,他边护着头边喊,“住手!我是小岗村新来的支书!”他结果仍然被揍得鼻青脸肿,人家喊:“打的就是你新来的书记!”就任第一个半年,沈浩被打了三次,对方警告他,从哪来滚哪去,我们要“岗人治岗”!

新来支书显得很“窝囊”,他首先找到派出所,劝把拘留起来的打人者给放了———“还是孩子,不懂事嘛。”沈浩请健在的12名带头人到县里吃了顿饭,逐个递烟。

沈浩窝囊不窝囊?安徽作家温跃渊是沈浩的忘年交,他可不认为沈浩窝囊———老沈的法宝就是“实诚”加“实事”。

新支书挨了打,不叫冤,还召集全村大会,让村民有事就来找他,他要“干实事”,“办公室、宿舍,都行,我不关门,睡觉也不关”。

村民将信将疑,将了他一军———小岗眼下有两大难:村里还有一段路难行,要修;某两个村里强人长期占据公家财产,得管。

沈浩说行,就先抓这两样。修路的50万是他从“娘家”省财政厅要来的。对外招标50万不够,一位大包干带头人提议自己干,沈浩采纳了,组织村民自己动手,按天结算工资,包吃饭。

起初,村委会组织力度不够,一些岗位上的活没人干,沈浩拉水泥回到小岗晚了,赶去吃饭时,却没有一个人给他让座,饭菜全吃光了。一天傍晚,临近收工,一车搅拌好的水泥运到,卸在路上,怕泥浆凝固了不好用,沈浩一声不吭,双手一伸,开始捧水泥,大家看傻了,回过神来也纷纷效仿支书。

1.2公里的水泥路,只花了26万元不到。剩余的24万多元,沈浩用来刷新村口的牌楼、围墙、党员活动室,修复了荒废多年的自来水和广播电视设施。村民每人还得了1000元的劳务费。

第二件事最棘手。村里两名强人长年各自占了村里20间房屋和推土机,此前,几任书记也想要回来,未果。

沈浩首先设计要回被占房屋,将其改造成消防队和民兵连,挂上“军事重地,闲人莫入”。然后对簿公堂,要回推土机。沈浩在小岗民望陡升。

村民关正银回想这段过往,仍激动不已,“这下可好,大家都愿跟着沈书记好好干,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啊?谁还想斗,自个儿斗去!”

二、意外亡

沈浩的意外亡,经公安部门现场勘验初步判断为猝,而具体原因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之中。

官方发布的消息,始终回避沈浩的因。根据各种途径得来的消息,沈浩的因有3种版本:一是因喝酒而猝;二是沈浩心脏不太好,积劳成疾而;三是因工作压力过大。

同事:沈浩心脏不太好

据当地村民反映,5日上午,沈浩连续接待了3批前来洽谈投资的客商,喝了大量酒。大部分网友因此把沈浩的归于「喝酒」,并对「酒桌上办事」的现象提出了强烈的抨击。

名为「花铺廊」的网友直指现实:「这也是工作一部分,年年在酒桌牺牲的同志前赴后继啊。工作就是喝酒,喝酒就是工作,现在谈事情,最后拍板的时刻就在酒桌上。」

不过,小岗村党委副书记赵家龙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:「今年4月,沈浩曾参加一次体检。体检后,他向同事透露,心脏不太好」。赵家龙透露说,沈浩一直忙于日常工作,对体检结果并未重视。

三、专家:社会应该反思

另外,去年,沈浩曾表示,在小岗村工作社会关注度高,压力的确比较大。沈浩认为,小岗要充分利用「品牌资源」争取外援,但是又不能靠在政治资源上「吃老本」。

尽管沈浩的因还没有确定,但从媒体的报道来看,沈浩的猝可能与积劳成疾有一定的关系。对此,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宏观室主任党国英不禁感叹说:「这个社会应该反思!」

沈浩平时的工作非常繁忙,有时因过于繁忙,他甚至连晚饭都不吃。对此,党国英说,村干部的工作主要是创造一种环境,创造老百姓与市场投资商接触的一个平台,而不应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村干部

2009年11月6日凌晨,安徽凤阳县小岗村党委第一书记沈浩离世。在批示中,对他的去世表示沉痛悼念,对他的亲属和小岗村村民表示亲切慰问。

一名最基层的农村干部,为什么得到总书记如此的关注?

2009年11月6日凌晨,一名普通的村干部——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党委第一书记沈浩离世。得知消息,在批示中对沈浩的去世表示沉痛悼念,对沈浩的亲属和小岗村村民表示亲切慰问。

一名最基层的农村干部,为什么得到总书记如此的关注?记者走进小岗村,倾听了一名***员、村干部殚精竭虑为人民的感人故事……

2009年隆冬。一场隆重的葬礼在小岗村举行。几天前,一封在一夜之间落满67位小岗村农民红手印的“请愿书”递到上级组织和家属手中——请回沈浩同志骨灰。一块高大的黑色墓碑被立了起来,上书:“小岗村党委第一书记沈浩同志之墓”。

1978年初冬,小岗村十八条好汉冒着“坐牢杀头”的风险按下的红手印,掀开了中国改革的序幕。如今,那张“生契约”已平静地躺在中国国家博物馆。31年后,朴实的小岗村人为请回一位普通村干部的忠魂,再次庄重地按下红手印。

四、2006年,98个红手印让沈浩留任

2004年2月,沈浩被安徽省委组织部、省财政厅选派到小岗村担任村党委第一书记。一个多月,沈浩把全村108户跑了两遍,摸清了小岗的家底。

修路——沈浩干了来小岗的第一件大事。修路的日子,沈浩天天泡在工地上。3个多月后,路修好了。一算账,整整省了20万元,全村劳动力每人挣了1000多元工钱。

不久,沈浩又干了件大事——保护村集体财产。属于村集体的20多间房屋被几户人家强占,多年无人敢过问。沈浩不怕难,敢碰硬,钉子户终于被拔掉。

2005年秋天,党的十六届五中全会召开,在会上用20个字为新农村建设指明了方向:“生产发展、生活宽裕、乡风文明、村容整洁、管理民主”。沈浩苦苦求索,从书本中找思路,从实践中学范例,心中渐渐明朗:开发现代农业,发展旅游业,招商引资发展村级工业。优质养殖示范区办起来了,种植双孢菇的创业大学生引进来了,小岗钢构厂等企业也开始生产了,村民们的农家乐旅游服务启动了……沈浩还争取到有关部门的支持,开辟了直通合肥的长途汽车线路,创安徽全省由一个村发往省城班车的先例。2006年春节前,26户住房比较困难的农民都住进了160平方米的两层楼房。

三年任期一瞬即至。2006年秋天,村民们一合计,带着一封按下了98个红手印的信找到省委组织部和财政厅,“小岗村人舍不得他,小岗村需要他,离不开沈浩……”最终,沈浩选择了留下。

五、2009年秋,186个红手印再留致富领路人

2008年9月30日,十七届三中全会召开前,来到小岗村考察。当得知沈浩是由村民自发按手印留下来连任的村干部时,总书记鼓励沈浩说:“群众拥护你,这是对你最大的褒奖!”沈浩在日记中写道:“总书记到小岗来,对我们是荣誉,更是动力,小岗村是农村改革发源地,要不断创新。”沈浩带领村“两委”班子,按照科学发展观的要求,拟订了小岗村新农村建设规划。

小岗不仅要“输血”,更要“造血”。2009年1月8日,小岗村与“美国GLG集团”、“从玉菜业”、“瑶海”、“天下一碗”签下四份投资大单。GLG集团要在小岗建农产品深加工产业园,项目马上要开始建设,地面必须平整。时间只有5天,最大的难题是迁坟。4月12日,村“两委”开会,挨家挨户动员。4月14日,村干部带头锯树、迁坟,第二天,村民们全动起来了,最多的一家迁了12座祖坟。

204座祖坟在预定时间全部迁完。“大包干”带头人、村委会副主任关友江说:“沈浩在小岗的6年,是村里发展最快的6年,是大家受益最大的6年。”2008年,小岗村农民人均纯收入达6600元,是2003年的2.87倍,比全县农民人均纯收入高出2000多元。

沈浩还有更远的宏图大愿:完成小岗村新农村建设规划;下属农工商、物业管理、文化传媒等几大分支的小岗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开始运作;小岗村要用3年时间争取上市……

2009年秋天,第二个三年任期又要到了。想留,小岗村的父老乡亲让他牵肠挂肚。想走,离家6年,太长了……90岁的老娘让沈浩牵挂。第一次决定留任后,沈浩就把女儿沈王一送到了老家萧县读寄宿中学,让沈浩牵挂。妻子王晓勤盼望着夫妻早日团聚,不同意沈浩留任。沈浩耐心劝慰:“让我再干3年吧,让大家富起来。”“沈书记!走,还是留?”红手印,还是红手印!186位小岗人要留住他们致富的领路人。 2009年冬天,67个红手印把第一书记永远留下。

沈浩在去世前的10多天曾给人说,胸口最近总有点不舒服,哪天用B超检查检查。“心力疲倦、口干舌燥、浑身无力、特别累……”这些词在沈浩的日记里频繁出现。

2009年11月5日,沈浩陪同来小岗考察的三批客人。中午,略饮薄酒。下午3时许,累了几天的沈浩说:“我回去睡会儿。”然而,这一睡,他就再也没有醒来。“让沈书记留下吧!”小岗人这次下了决心。数以千计的群众送别沈浩最后一程。就在葬礼几天前,一封在一夜之间落满67位小岗村农民红手印的“请愿书”递到上级组织和家属手中——请回沈浩同志骨灰。

小岗村的男女老少们迎候他们的沈浩书记。72岁的“大包干”带头人严立坤拖着病躯,让家人搀扶着,要看沈浩最后一眼:“沈书记他人好、干得也好,我要来送送他。”“孩子啊,我们接你回家……”“大包干”带头人严金昌记得曾在一次会上问:“沈浩,你给我们说个实话,到年底,你还愿意留下来吗?”“只要大家欢迎我,我愿意一辈子留在小岗!”一语成谶,却在顷刻间应验。

信念如山,真情不改,“红手印”印证了你对党和人民的忠诚!

六、“蔫人出豹子”

小岗村几十年来没有发展起来的原因在哪里?还不就是根子在干部,没有一个真正好的带头人。所以,要敢于执行,不怕邪气。———沈浩日记2005.10.1

沈浩给村里的人的感觉是,不强悍,“蔫蔫的”,但当地有个说法———“蔫人出豹子”,老实人做出大事来,那是硬得很。

小岗村最难的事,不是村里头的路,而是连通凤阳县城之间的大路。修路前,县城到小岗要绕行二十多公里,颠簸近两小时,下雨天更难走。修这么长的一条路,没上千万根本拿不下,于是修路这事就在当地成了“老虎”。

沈浩硬是要打这个老虎。他千磨万磨,终于逮着个好机会,争取到了上级的支持。京沪铁路刚好通过他们这里,修路搭桥得要火车停下来。凤阳县委书记马占文回忆,沈浩为这事上了好几趟北京,为了说服交通部与铁道部,他还带上几名大包干带头人做“活名片”,半年后,铁道部终于下批条,在快速通道高架桥合龙时,京沪铁路史无前例地停运40分钟。2004年底,中央政府发布文件,宣告将增加对“三农”的投入。沈浩想尽千方百计,筹集资金,为全村122户村民都盖起了二层新房。“老机关”沈浩自己也在发生着静悄悄的变化———在同事、财政厅办公室副主任江永泓眼中,沈浩喜欢“拿娘家的”———整天在盘算着打财政厅里的东西。每次回到厅里,他就缠着服务中心主任,机关几乎所有淘汰品都被他弄到了小岗,包括桌椅、垃圾桶、茶叶、一次性纸杯……

一位同事曾顺路到小岗看看,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在厅里沉默呆滞的同事,在小岗村“充满活力”,好像农民到了熟悉的庄稼地———沈浩在村里随意走走,遇到村民就拉呱(方言,聊天),把点着的烟娴熟地卡在嘴皮与牙齿之间,边抽边拉呱;到人家里串门,家里女人赶紧搬椅子去时,他早已拍拍门槛的灰,一屁股坐下了。

对于尚健在的12位大包干带头人,沈浩打点得点滴不漏。村里办养猪场,他让擅长养猪的严金昌当了场长;严学昌一家想搞运输,他去帮跑客运站许可证与无息贷款;小岗建新区,他给那位退了20间房的带头人优惠批了地;他连哄带“骗”,强拉上两位有矛盾的带头人一起吃饭喝酒,这一“奇观”让凤阳县领导惊叹,“沈浩,你行啊!”作家温跃渊说:“沈浩来小岗是来对了,这里才是他施展才华的福地。”

七、“种草干部”和“植树干部”

我总是想小岗村这是一块金字招牌,二十多年都没能发展起来,这次我来对他们来说又是一次机遇……———沈浩日记2006.12.1

小岗与南街村、华西村、大寨村等列居“中国十大名村”,沈浩却高兴不起来,他曾对温跃渊说,“论经济实力,小岗在全国恐怕要排在150名之后。”有人曾将下派干部形象地喻为两类,一是“种草”干部,但求立竿见影;一是“植树”干部,着眼长远发展。沈浩始终考虑用“植树”的方式改变有改革基因的小岗村———“铭记改革的最好方式是深化改革”。

2006年,沈浩带大包干带头人到大寨、南街、华西等名村考察。回来后,他很兴奋地跟几个带头人商量,效仿南街模式,办“农业合作农场”,即将全村土地收为集体所有,规模经营,农民享受年底分红。

一年后,沈浩任期结束,当年被评为省优秀下派干部,并被省财政厅提为副处。几个大包干带头人以当年摁手印的方式,向省委组织部申请留下沈浩。严宏昌是发起人,他说这是顺应民心,“能给小岗带来这么多好处,能获得80%村民的拥护,沈浩是第一人。”沈浩留了下来,妻子王晓勤气坏了,她回忆说:“他知道我很生气,拼命劝我,回省财政厅也就当个副处,在小岗当一把手,带劲多了!”下一个任期,沈浩开始排除众议招商引资,要办企业,不但要办,还要办大,办成区域中心、全国中心。“不能让小岗这块金字牌子白白浪费了。”他在日记中写道。

沈浩越来越频繁地在外面忙招商引资。这名副处级村官,自然无法避免中国基层干部“干酒引凤”的场面规则。

沈浩酒量不小,但他的真诚和热切,更让人难以推辞。

每次出去商务谈判,沈浩总是穿得西装革履,从不迟到。一天晚上六点,对方临时和他约在距小岗村10公里之外的地方,七点见面。当时,沈浩正在吃饭,匆匆扒了几口,开车就走,提前两分钟出现在客商面前,当晚,双方达成合作意向。

截至2009年,美国生产高端甜菊糖、燕麦片等产品的GLG集团已在小岗落户,计划投资15亿元人民币;广东从玉菜业也与小岗签署协议;此外,全国村官培训中心与配套酒店也在洽谈之中。

八、生前最后一个月

我为小岗村用我最黄金的岁月,做了我应有的贡献,今天发生的一切,让我感到较困难耐,但我甘愿担当……———沈浩日记2009.10

去世前一个月,沈浩陷入来小岗后的最大危机。GLG在小岗征地4300亩,土地每亩一次性补贴一万二千四百元,征地加迁祖坟,须在十天之内完成。一些村民有疑虑,纷纷找沈浩质问,有人甚至在地里睡,不让推土机过。

据一些村民回忆,沈浩走家串户做工作,喉咙嘶哑地喊,一定要让企业优先解决小岗人的就业问题,争取小岗获得企业股份,为村民谋福利。“当时大家被怔住了,就算沈书记做不到,我们也不忍心,他多不容易啊!”一村民说。

那段时间,沈浩曾在日记里用超大字体写道,“我为小岗村用我最黄金的岁月,做了我应有的贡献,今天发生的一切,让我感到焦困难耐,但我甘愿担当……”村民关正银说,支书不是神仙,并非全能,他哭过几次,哭完又投入工作中,生前最后一个月,“脑袋一直崩得紧紧的,走路也在想问题”。

土地征用与祖坟迁移如期完成,GLG答应沈浩,企业全面启动后,招工优先考虑小岗人,尤其是失地农民;同意将企业上市后30%的股份分给小岗。

征地风波后,沈浩第二任期即将结束,大包干带头人再次集体摁手印挽留沈浩,这回摁下的手印升至186个。

村民们看得出,沈浩也想留,但来自家庭的压力巨大。10月6日,他曾带妻子王晓勤到小岗参观,兴致勃勃地向她介绍,“看!这是我修的路,还有那广场、那村委会。那块空地,以后将是一家大企业!”可王晓勤不看,连车都没下,她明白丈夫的意思,“只要我松口附和他,他就会得寸进尺说服我,让他留下。”每次通电话,王晓勤都会听到丈夫兴高采烈地“吹嘘”自己在小岗干得怎么好,她却听得来气,这不是她想看到的“进步”,且沈浩最后的三年,在家的时间不到20天,这叫什么日子?

六年来,唯一一次让她激动的是在《新闻联播》上看到丈夫和总书记站在一起的画面。绝大多数时候,她总在女儿面前“臭”他,“不好好学习,考名校,以后只能混成你爸这样。”沈浩尴尬地笑笑,说,“你不懂……”女儿沈王一眼中的爸爸陌生而不解人情,她不明白爸爸在小岗怎么就那么能干那么受欢迎。爸爸难得回家一次陪她,却是饶有兴致地带着她去看革命烈士纪念馆;爸爸去美国考察,给她买了双耐克鞋,鞋子竟然是39码的。

还有一次,父亲到萧县的寄宿制中学看她,由于工作原因晚到了,看女儿一直闷闷不乐,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突然在草坪上笨笨地翻了几个跟斗。

沈浩的很突然,2009年11月5日,沈浩接待了三批来考察合作的客人,下午三点多才休息。回去后,睡下就没再起来。

王晓勤在整理丈夫的日记时,发现了丈夫的许多“秘密”———沈浩几次被打,却从没告诉过她,他跟她说的从来都是“你丈夫怎么怎么能干”;沈浩为村里的开销垫付了23万多元,至今没有报销;沈浩为村里一位孤寡老人支付了几千块医疗费,还为他修房子;沈浩多次给村里的困难户送钱,一次就是600、1000……

这让前来收拾遗物的妻子既心疼又伤心,“他连自己都不要了,整个人都融到小岗去了。”沈浩前不久,她曾下过“令”,再留小岗,这辈子也别想回来了!丈夫笑呵呵地说,好好。

一语成谶,他真的没再回来。

九、沈浩的另一面

采访沈浩的妻子王晓勤是最让我意外的。此前在小岗,所见所谈都是沈浩的好与伟大。村民关正银与我聊天一个多小时中,还三度落泪,说沈浩“什么都好,一点恨头都不给人留”,如今走了,“村子空荡荡的,心里也空荡荡的”。

在合肥集体采访王晓勤时,这个心直口快、直接得有些刻薄的女子当着众记者的面埋怨丈夫———六年了,他回家的时间有多少?尤其是后三年,回家时间不到二十天。

他心里装得下小岗,怎么就装不下我们母女俩?

他在小岗受人爱戴、做得好有什么用?还不是一个乡下干部?

他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?家庭环境那么好,住得那么舒服,也不缺钱,他偏偏要到那个黑乎乎的地方住六年!

王晓勤的数落没有逻辑,想到哪说到哪,边说边不停地掉眼泪。在坐的记者,包括我,也被感染得不停地擦眼睛。在她数落完沈浩,记者提问时间时,前两分钟竟无一人回过神来提问题。

其时,在被这个场面感染之余,一种交织着意外、同情甚至些许反感的复杂情绪在我心底翻腾。这绝不是一个典型的“典型人物”的妻子形象———温柔、宽容、隐忍与理解。王晓勤不能完全理解沈浩对小岗的付出与理想。

那么,小岗之外的“完人”沈浩,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?他为什么要执著于那个在妻子看来卑微得不值一提的理想?

私底下,我提出去她家,王晓勤爽快的同意了。

沈浩的家处于合肥市市中心,黄金地段。

她带我上楼去看沈浩的书房。这是家里最大的屋子,门是两扇对开的。房间设计很别致,房间从右至左依次是高及天花板的书柜、书桌、床、浴缸。

“这都是沈浩自己设计的,”王晓勤说,“他以前是个很有生活品位的人,到了小岗,又变回农民了。”坦白说,我对“城市人”沈浩的品位确实很吃惊,在村民眼里的“农村人”沈浩,拍拍门槛上的土,直接就往地上坐;饿了、渴了,顺手拿起桌上吃喝到一半的碗杯,草草地往嘴里扒;对村民递过来两块钱一包的烟,总是乐呵呵地抽一支,吧嗒吧嗒地抽起来,边抽还能边说话,绝不掉下来,像小岗人一样……

王晓勤掀开床罩让我看下面的床垫与电热毯。在小岗沈浩的宿舍,我也曾做过这样的举动,下面没有电热毯。

我告诉她,她又开始哭起来,“我以前也过过苦日子,可现在过得舒服了,让我回到从前,再也不可能了。可沈浩怎么能够,从富到穷,和从穷到富一样容易呢?而且,我看他是彻底融进去了……”我看着这个极真实的中年女子,无厘头地想起那部热播全国的电视剧《潜伏》,余则成起初为了恋人投奔***,却被分配与一个完全志不相投的陌生女子假扮夫妻十余年,周旋于上司、同事、情报、“妻子”、豪华生活与诱惑之间,斗志不移、理想始终。

拿沈浩与余则成相比的确有些无厘头,以王晓勤联想到翠平更是有所不敬。但是,沈浩与余则成有一点是完全一致的,那便是对自己所选的事业与信仰的忠诚。他们各自身边戏剧性的反差与冲突,更丰富、凸显了他们内心信仰的强大与坚贞。

做人如斯,不得不敬。